坐花轿的傻新娘
等怪眼麒麟迷迷登登地睁开眼,发现他不是在天上,而是在一个黑乎乎的矮洞里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他诧异地问。
“小声点儿,房间里有人。”小酒鬼低声说。
“我们是在哪儿?”
“在等待出嫁新娘的床底下。”小酒鬼嘻嘻哈哈地说。
“怎么到这儿来了?快走吧。”怪眼麒麟有点紧张。
“不许乱动,不然我就在你肚子里跳迪斯科,抽羊角疯。”小酒鬼恶毒地吓唬他。
有轻轻的脚步声,怪眼麒麟先看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,接着从床帘的缝隙里,看见漂亮的新娘;抹着红脸蛋儿,凤冠霞帔,打扮得花枝招展。
“张开嘴。”小酒鬼耳语般地命令怪眼麒麟。
从怪眼麒麟嘴里飞出一个小虫,嗡嗡地转了几圈,飞了出去,不声不响地溜进了新娘的鼻孔。
不一会儿,外面传来了轻轻的鼾睡声。
“她中了我的瞌睡虫了。”小酒鬼得意地命令说,“快出去把这新娘搬到床下来。”
“你想抢新娘?”怪眼麒麟张大嘴巴。
“不!我要你去装作新娘。”小酒鬼嘻笑着。
怪眼麒麟傻眼了。
他哭丧着脸,按照小酒鬼的吩咐,把熟睡的新娘转移到床底下。然后变作新娘的模样。像极了,只是还有些对
外面响起了迎亲的喇叭声。怪眼麒麟急忙用红布盖住头,门开了,两个女人走进来,搀扶着怪眼麒麟走向花轿。
怪眼麒麟傻乎乎地想,装新娘虽然没劲,但这轿子倒挺好玩的,甭管怎样,先坐上去过过瘾儿。他刚要往上迈脚,突然旁边的女人拦住他轻声说:“快唱哭嫁歌,快唱哭嫁歌。”
“什么?”怪眼麒麟一愣。
肚里的小酒鬼嘻笑着插话:“哭!唱舍不得爹妈。”
“我的妈妈哎,我舍不得离开你哎……”怪眼麒麟捏着细嗓儿,有滋有味地哭唱起来,哭完了,他刚要上轿,旁边的女人又拦住了他:
“哭兄嫂。”
于是怪眼麒麟又捏着脖子哭唱着,表示舍不得哥哥嫂嫂。好容易哭完了,他刚要上轿。
“哭姐妹!”
怪眼麒麟又捏起脖子,张开嘴。
“哭弟弟!”
怪眼麒麟心里说:“怎么没完了?这家子怎么那么多人?准是没搞计划生育。”这回,他有了经验了,哭完后,他不忙着上轿,而且转过脸去问旁边的人:“这回该哭谁了?”
“不哭了,该骂了。”旁边的女人轻声说。
“骂谁?”怪眼麒麟奇怪地问。
“假装骂媒人。”
怪眼麒麟灵机一动:“我不会骂人,骂鬼行不行?”
那女人忙说:“别提鬼,提鬼不吉利。”
可怪眼麒麟装作没听见,他心想,媒人又没招我惹我,我骂人家干什么。我还是骂肚子里的鬼吧。
于是他絮絮叨叨:“肚子里的小酒鬼你听着,我要不骂你的话,这轿子人家还不让上,我骂你,你还不能在我肚子里乱折腾,我一肚子疼,也上不了轿,还得去医院。你这个馋嘴的,该打屁股的……”
也许是旁边的喇叭声太大,小酒鬼听不见他骂,也许怕坏了事,反正小酒鬼在里面一声没言语。
直到怪眼麒麟骂得口干舌燥,才算心满意足地上了花轿。
怪眼麒麟刚在轿子里坐下,轿帘又掀开了,送进来一个顶着红布的圆乎乎的东西。
“这是什么?可别是炸弹。”怪眼麒麟想起外国杀手暗害总统就是往轿车里扔炸弹,他急忙把那东西往外推。
“别推,别推,这是‘女儿红’。”小酒鬼在他肚子里着急地乱叫。
“什么‘女儿红’?”怪眼麒麟发懵地问。
小酒鬼喜滋滋地说:“我叫你装扮新娘就是为了这个。这是一坛名酒,叫作‘花雕’,又叫‘女儿红’。这新娘子生下来一个月时,她的父母就为她酿制美酒数坛,埋入地下,直到十几年后她出嫁时,才从地里挖出来作为陪嫁。你快把酒打开,我已饥渴得耐不住了。”
果然,一股清幽的香味从裹着红绸的坛子里溢出。怪眼麒麟打开坛盖,花轿里立刻弥满了浓浓的酒香。
怪眼麒麟慌忙抱起坛子“咕咚咕咚”往嘴里倒,又是小酒鬼在他嗓子眼接着。怪眼麒麟一滴没喝着。
“你伸出舌头,把坛子里的也给我舔出来。”小酒鬼命令。
“没有了,没有了,咱们赶快溜吧,一会下轿时,他们就该发现了。”怪眼麒麟说。
“走……走不了啦,我一喝醉了,昏天黑地就不管用啦!”小酒鬼在他嘴里结结巴巴地说。
正在这时,听见轿外有人说:“好香的酒味,是不是轿里的‘女儿红’洒啦。”
怪眼麒麟低声说:“糟糕,他们问酒呢,怎么办?”
小酒鬼说:“你往酒坛里撒泡尿。”
怪眼麒麟说:“这太缺德。”
小酒鬼说:“你不撒我撒!”
这更缺德,因为小酒鬼是在怪眼麒麟的肚子里,他撒的鬼尿从怪眼麒麟的肚脐里流出来。
怪眼麒麟赶忙用酒坛子接着,他怕这尿漏出轿子叫外面的人发现。
鬼小尿多,小酒鬼的尿装了满满一坛子。
怪眼麒麟小心翼翼地抱着坛子,他的脸正倒映在坛中,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刺鼻孔。
这回怪眼麒麟可真生气了,他一生气就要分泌激素,对眼神功又发出来了。
怪眼麒麟的两颗黑眼珠又同时往中间移动,碰在一起,撞出火星。一道对眼激光发射出来,射在酒坛中的尿水中,又反射回来,折射的光正照在怪眼麒麟身上。怪眼麒麟觉得有点不对。
怪眼麒麟慌忙向左边一躲,一道亮光划过,他的左臂左腿轻悠悠地脱离了身体,向轿顶飘去。
怪眼麒麟又慌忙向右一躲,在对眼光的照射下,他的右臂右腿也轻悠悠地脱离了身体向轿顶飘去。
他的双腿双臂都无声无息地穿过轿顶,飘向天空。怪眼麒麟急了,他一使劲,他的身体也轻悠悠地穿过轿顶。
抬轿的人似乎都看不见他,只是奇怪地叫喊:“咦?怎么轿子轻了?”
怪眼麒麟晃晃悠悠,飘上天空。却见他的四条腿在空中云彩上跳着。
“我的腿快回来。”怪眼麒麟大声喊。
四条腿凑到了一块,好像商议该不该回来,没等怪眼麒麟靠近,它们又忽的一下子散开,一个奔东,一个奔西,一个往南,一个往北,随风越飘越远,大概都想出去游历一番,因为好容易碰到一次脱离身体的机会,实在难得。
怪眼麒麟可急坏了,他东张西望,不知去追哪条腿才好。
“快给我弄酒喝。”他肚子里的小酒鬼又在乱嚷,原来他还躲在里面呢。
“我没四肢了,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身子没法走了。”怪眼麒麟在空中像一个不倒翁似地摇晃着。
“没有四肢,你可以滚着去找。”小酒鬼说。
“滚,我身体这么圆,那不成了滚蛋了?”怪眼麒麟生气地反问。
“你滚也好!爬也好,反正得给我去弄酒。”小酒鬼蛮横之极,又在怪眼麒麟肚里撒起泼来。
怪眼麒麟疼痛难忍。正在无可奈何之时,忽见那边有一条云路,从地面伸往天空。
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推着一辆独木轮车从地面沿着云路往天上走,车上放着两大坛子酒,上插一面彩旗,上面写着“杜康”二字。
怪眼麒麟早就听说过这杜康造酒极好,人间已把他奉为酒仙,不过他还一直住在地上,据说是因为天上的生活消费太高,他还不习惯。
怪眼麒麟对肚子里的小酒鬼说:“你别闹了,送酒的来了,是杜康。”
肚里的小醉鬼一下子不动了,忙颤着声说:“快走!快走!”
“你怎么啦?”怪眼麒麟问。
小酒鬼像成了哑巴,再不吭声,原来杜康的小独轮车已经吱哑吱吸地推到了他跟前。怪眼麒麟忙把身体隐在云彩里,只留一个头。
“杜秀才,你到哪里去?”怪眼麒麟问。
“去太上老君家,他老人家订购了一坛茅台,一坛杜康。”杜康笑吟吟地回答。
“你卖给他是批发价还是零售价?”怪眼麒麟内行地问,他过去老去人间送子,也多少懂得一点商业术语。
“我一个钱不要,只请太上老君在他的九天兜率宫门口竖一块‘杜康’酒的广告。”杜康笑说。
“你可赚了,当我不知道,这广告费贵着呢,在电视里播一次就要3000块。”怪眼麒麟也笑,他把光溜溜的身体从云彩里露出来了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杜康惊奇地问,“你这脸色也有些不对呀?”
怪眼麒麟发毛地问:“怎么啦?”
杜康说:“你的脸色发绿,长有酒苔,再不及早治疗,还能开出酒菜花来,因为你肚子里有鬼呀!”
怪眼麒麟乐了:“您说的是小酒鬼吧。他呆在我肚子里怎么也不出来,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。”
杜康笑道:“今天碰到我酒仙,他可是撞到了冤家对头。”
怪眼麒麟急切地问:“您能把他弄出来?”
杜康说:“这个容易,不过你可要受些罪。”
怪眼麒麟连忙答应:“成!成!”
杜康说:“你躺在云彩上,我要用绳子把你的四肢牢牢捆上。”
怪眼麒麟发愁地问:“可我暂时没有四肢了,这可怎么办?要不,我先去借几条腿来让你捆。”
杜康笑说:“这倒不必,捆住四肢是怕你动,没有四肢,我用绳索将你身体缠住也行。”
杜康用绳子把怪眼麒麟团团缠住,只露出脑袋。然后从独轮车上搬下一坛茅台酒放在离怪眼麒麟嘴边三尺远的地方,掀开盖子,浓郁的酒香立刻冒了出来。
杜康站在酒坛边上,双目紧闭,口中念念有词,那酒气飘飘忽忽,全向怪眼麒麟鼻孔涌来。
怪眼麒麟顿时馋火上升,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喝那酒,可是他身体被绳子捆住,一动也不能动。
酒气越来越浓,怪眼麒麟简直馋得受不了,这会儿就是割下他身上的肉去换酒,恐怕他也愿意。
他睁大眼睛拼命盯着酒坛,不知不觉,眼睛里射出的光带,好像两条细长的手臂,一点点伸向酒坛,抓住了酒坛,马上就要拉过来了。而杜康还在那里闭目念经。
“杜秀才,快遮住我的眼睛。”怪眼麒麟难受得大喊,这会儿他的脑筋还是很清醒的。
杜康睁眼一看,酒坛已被抓过去了半尺,他急忙从衣袋里拿出块布,蒙上怪眼麒麟的眼睛,光线这才断了。
杜康迷惑不解地问:“怎么,你的眼睛里还能伸出手来?”
怪眼麒麟说:“不光是我,许多人的眼睛里都能射出攫取的光呢。”
正说着,他突然感到嗓子眼里出奇地痒痒。接着,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,一个东西从他嘴里窜出,“扑通”一声飞到前面的酒坛里。
“出来了,出来了!”杜康欢喜得大叫,连忙将怪眼麒麟的绳子解开。
怪眼麒麟摇晃着,移到酒坛边上一看,只见酒中,有个三、四寸长的小人,正像鱼一样昏头昏脑地游动呢。
“谢谢你。”怪眼麒麟十分感激。
“嘻嘻,我倒应该谢谢你呢。”杜康满脸欢喜,指着小人说,“这家伙不知喝了多少美酒,不光是酒鬼,早成了酒之精了,只要随便找来一盆清水,把他放在水中一搅,那清水就会变成美酒。”
杜康说着,把酒坛放在车上,推起独轮车就往回走,他高兴得连太上老君那儿也不去了。
怪眼麒麟在他身后喊:“我的胳臂、腿全跑了,你能帮我找回来吗?”
杜康回过头说:“这我可不能,但我告诉你去找一个人,他全知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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