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胖胖龙上天入地记》之一

　　1飘向十重天的彩虹摇篮

　　胖胖龙是条龙。

　　他可不是外国故事里讲的恐龙，比如动画片中那个叫丹佛的家伙。

　　他是一条会呼风唤雨、腾云驾雾，地地道道的中国龙。

　　只不过，胖胖龙驾云的本领不够好，得让龙王龙婆连拉带拽，拖着在空中跑，因为他太胖了，并且还小，只有三岁。

　　胖胖龙总爱申明：他与两道大菜毫无关系。“二龙戏珠”，实际上是蛇肉烧四喜丸子，根本不是龙肉。“龙虎斗”是蛇肉再加上猫肉。还有“飞龙汤”，也不是用龙尾熬的汤，那仅是用鸽子大的一种小鸟肉做的汤。

　　胖胖龙这样讲，主要是怕人们一看见他的胖模样，会产生不正确的想法，把他和某些菜谱联系起来。因为确实有好几个家伙，一瞅见他，就舔嘴咂舌地流口水，眼光怪怪的。

　　胖胖龙猜想，准是他们爱吃肉，而且一准儿吃过那个猪场的猪肉。提起那个猪场的猪，不能不说和他有点关系。

　　那个猪场的猪都有歪脖病，不是向左歪，也不是向右歪，而是向上歪。因为在它们头顶天空的云彩里，有一个倒扣着的、像碗一样的大彩虹，用金绳索拴在云朵中的一个大铜柱上，太引入注目了。

　　那是胖胖龙的摇篮。龙王怕他老呆在水晶宫里会得软骨病，叫他多晒晒太阳，胖胖龙没事干，就在那摇篮里懒洋洋地躺着。龙王掌管所有的江河湖海，而且是世袭的，细说起来，胖胖龙也算是个天上的贵族子弟呢。

　　玉皇大帝命令下雨时，龙王就会带领风伯、云童、雷公、电母，腾云驾雾升到空中。

　　龙王挥动手中的金令牌，威风凛凛地叫：“放风!”

　　风伯立刻打开风袋，呼呼风响，飞沙走石。

　　龙王又大叫：“布云!”

　　云童急忙推拢云团，昏雾沉沉，浓云漫漫。

　　接着电母放电，白光闪闪。

　　雷公打鼓，轰隆隆，呼啦啦。

　　大家忙乎了一通之后，龙王开始漫天狂舞、飞腾，人间大雨滂沱。

　　雨水下得好，玉帝就高兴，赏一些仙丹、仙桃什么的。龙王匆匆把东西一分，喊一声：“散伙!”

　　于是，风伯、雷公、电母立刻各奔东西。有的去南天门内的天街自由市场买菜，有的奔瑶池去王母娘娘办的仙崽园接小神患。云童年龄还小，无牵无挂，就去九重天上太上老君的兜天宫内玩卡拉OK。

　　龙王没把胖胖龙送仙崽园，他怕孩子受委屈，舍不得。这会儿，他正风驰电掣飞向天边的彩虹摇篮。

　　“我的儿，你饿坏了吧?”龙王把一口袋花花绿绿的好吃的东西倒进摇篮，让胖胖龙开心地吃，龙王在一边看着。

　　“你的脸怎么这么白?一定是缺少维生素B!”龙王心疼地说着，从龙袍里掏出一小瓶药丸，“轱辘辘”倒进胖胖龙的嘴里。

　　“哟!脸怎么又绿啦?一定是缺少维生素C！”龙王叫着又往胖胖龙嘴里倒了一瓶药丸。

　　“啊呀呀!这脸又一半红一半黄啦，吃什么药丸才好?”龙王有点发愁。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，终于把两瓶不同的药丸各倒一半，混在一起，小心地放进胖胖龙的嘴里。“这下子总算好啦!”龙王乐了。瞧瞧!龙王爸爸多疼爱他的儿子呀！

　　胖胖龙不停地吃，他的胃口蛮好，吃完了还舔嘴咂舌。龙王看着他，高兴得眼珠都放光了。他又从龙袍里摸出一个又红又大的仙桃，“孩子，这是王母娘娘在蟠桃宴上给的，九千年才熟一次。我一直留着，连看都舍不得看两眼，只睁一只眼看。现在你也吃了吧!”

　　胖胖龙接过去，哇!这桃真甜哟，咬一口，满嘴流汁。桃汁顺着胖胖龙的嘴巴流，从天上流下去。下面正是猪场，那些猪全向天上歪着脖子，眼巴巴地等着呢。它们都摸出规律来了，每天这个时候，天上总有好吃的东西掉下来，而且掉下的东西又大又多。你们想想，龙打个喷嚏都能变成一场雨，自然落下的食物渣儿也特别大。

　　有一次，饲养员到猪圈边来，碰巧天上掉下来一大块鲜馍渣，像小房子那么大，一下子把他压到了下面，那些饥不可待的猪们立刻扑上来吃仙馍。饲养员还没明白过来，猪已经把仙馍吃得干干净净，连饲养员的眉毛、头发都舔掉了，闹得饲养员老婆误以为他出家当和尚去了。

　　这些猪吃了胖胖龙的食品渣，似乎也都沾了仙气，像气催似的变得极胖极胖，而且没有一点肥膘，全身都是瘦精肉，比其他猪的里脊部位还要好。吃了仙食的猪个个还可以延年益寿，虽然延长寿命的功能对这些猪似乎没有什么用处，它们用不着等够岁数，只要够分量就不免要挨一刀，但人吃了这种猪肉却可以返老还童。据说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头，吃了这种猪肉不仅重新生出满嘴的奶牙，而且光亮亮的秃顶也生出乌黑的头发，那效果比一○一生发精还要好。所以，这猪肉用不着写“出口转内销”，也卖得很快。买肉的人也都认准了，买肉要买歪脖猪的，这就跟买“歪瓜裂枣”的道理一样。

　　这会儿，胖胖龙在天上吃仙桃，仙桃汁水又流下来了，像小溪流一样，而且是五彩的，散发着香甜的美味。猪们拼命地向着天空张大嘴巴，恨不得个个都变成蛇嘴，好张得比头大十几倍。有头极聪明的猪，不仅张着嘴，而且把鼻孔也张得大大的，去接仙桃汁，这样，他比别人又多了两张嘴巴。可这种发明专利仅仅维持了一秒钟，立刻迅速普及，所有的猪都用三张“嘴”去接仙桃汁了。有一头傻猪别出心裁，想用两只耳朵也去接甜汁，一听会得中耳炎，才慌忙把耳朵耷拉下来。

　　“吸溜！吸溜！”所有的猪都发出一片吸仙桃汁的声音。

　　奇怪!“吸溜溜!吸溜溜!”有一种声音比它们的还大，并且还带着回声。所有的猪都很奇怪，也羡慕之极：这样大的声音，这样大的嘴，能吸进多少仙桃汁呀!它们一齐东张西望，可找不到。

　　它们怎么能看得见呢，这声音是从天上龙王嘴里发出来的。他踩在一团云彩上，疼爱地看着胖胖龙吃得津津有味，自己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咂着舌头，吧叽出声来。

　　胖胖龙发现了，“爸爸，你也尝一口吧!”他把咬得只剩下一小半的桃子递给龙王。

　　“不吃!不吃!”龙王连忙摇头，“我最不爱吃桃子了，一吃就得胃溃疡。爸爸爱吃的倒是桃核，等你吃完了，给我嘬一嘬。”

　　胖胖龙把剩下的桃核递给龙王。龙王放在嘴里香喷喷地嘬了又嘬。嘬得桃核光溜溜的，然后伸出舌头尖，像啄木鸟一样把桃核上坑坑凹凹处比米粒还小的桃肉也钩出来，才笑眯眯地把桃核重新塞回口袋里。看样子，等有工夫的时候，他还要细细地嘬一嘬呢。

　　胖胖龙肚皮吃得鼓鼓的，已有些困意，张嘴闭眼，打个大哈欠。

　　“龙儿，你太累了，好好睡个觉吧!”龙王爱抚地说着，顺手扯过一大块云彩，盖在彩虹摇篮上。又仔细地看了看，系着彩虹摇篮的金绳索拴得十分结实，这才放心地驾云而去。

　　龙王在飞走之前，低头往下看一眼就好了。因为那些喝了仙桃汁的猪仿佛也有了驾云的本领，全都轻飘飘地从地面上浮动起来，在树上、房顶上忽忽悠悠地飞。有两只喝仙桃汁多的猪还蹬蹄踹脚，飘上了云朵，它们发现了睡在彩虹摇篮里的胖胖龙。

　　“吃!”一头猪说。

　　“吃吃!”另一头猪说。

　　猪的大脑进化慢，就是沾了仙气的猪，语言文字也才发明了这一个“吃”字。

　　两头猪开始从两边拱彩虹摇篮，胖胖龙睡得很香很香，竟然毫无知觉。

　　“吃!”一头猪发现了拴在铜柱上的金绳索。

　　“吃!”另一头猪发现了金绳索结上还有一滴亮晶晶的仙桃汁。这是胖胖龙吃大仙桃时溅上去的。

　　两头猪便飞过去舔那桃汁，桃汁渗到了绳结里面，于是它们把舌头也伸进绳结钩来钩去，惟恐一点儿仙汁漏掉。就这样，糊里糊涂，竟然解开了金绳索。彩虹摇篮轻悠悠地载着胖胖龙向更高更深远的蓝天飘去……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胖胖龙从睡梦中醒来，睁眼一看，自己好像飘到了一个极大的天蓝色圆屋顶下面，伸出手去就可以摸到冰凉的天顶。四周没有一点声音，只有几缕青烟袅袅飘动。

　　胖胖龙一点儿也不知道，他已经飘到了天顶，本来这天顶是任何神都不准进入的。玉皇大帝编著的神的教科书，也只讲天有九重，九重天的门口，便有二十八星宿轮流把守。事也凑巧，今天值勤的星宿多喝了几杯王液琼浆，闹了肚子，上天厕的功夫竟让胖胖龙的彩虹摇篮飘了上去。现在胖胖龙已经到了九重半天，四舍五入，也可算作十重天了。

　　胖胖龙好奇地仰着头东张西望，他有点奇怪，开饭的时间早过了，怎么他的龙王爸爸还不送食物来?

　　胖胖龙看见蓝蓝的苍穹顶上散布着一些红、绿、黄、棕、紫五种颜色的大石子，再一看，有四根袅袅生烟的大柱支撑着天顶。

　　“这是什么?”胖胖龙睁大眼睛好奇地张望。他觉得很好看，那么也就一定很好吃。这是按他胖胖龙的逻辑推断出来的，因为他的龙王爸爸送给他的糖块、巧克力豆，向来是五颜六色的。

　　如果胖胖龙有点文化，他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，可惜他文化层次太低，连幼儿园也没去过，他哪里知道这些石子是绝对动不得的。

　　胖胖龙催动彩虹摇篮飞向那些五彩石子，飞近了才发现，那些石头很大，其中一块石子上还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。这实际上记载的是上古时代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。如果把它们翻译过来，大致是：很古很古的时候，水神共工打了败仗，狂怒地用头撞不周山，结果撞断了天柱，天向西北塌陷，日月星辰都乱了位置。幸亏神仙女娲炼五彩石子将天的漏洞补上，又斩大鳌的四脚支撑住天顶。

　　胖胖龙刚才看到的那四根擎天的大柱，实际上是大鳌的四足。那发光的五彩石子，实际上是天的补绽。而胖胖龙对这些一点也不知道。他看着那石头上的蝌蚪文字，掰着指头乱猜：“香菇、肉脯……”他把这当成大众菜谱了。

　　胖胖龙急于想看看石头后面是不是有好吃的东西，于是伸出龙爪，奋力去扒一颗棕色石子。

　　“哇!”不好，那棕色石子后面竟然冒出熊熊烈焰，烧到了他的摇篮，胖胖龙身上也着了火。接着一阵可怕的隆隆声，像是万雷齐鸣，烈焰呼啸着，越涌越猛，犹如火山爆发。四个擎天柱在颤抖，似乎天要塌下来。

　　胖胖龙的彩虹摇篮已经成了火的摇篮，烧得他哇哇乱叫，一个跟头从十重天上直跌下去。